Rimio🐾⚡️_看置顶（🚫转载截图投稿）

17.

西里斯静静地站在黑暗里。二楼的灯没开，一楼壁炉的火光只能照亮他半边身体，将他分割成明与暗的，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一时之间，房间里寂静得针落可闻。谁都没有说话，没有移动。

直到一截木柴烧断，落进灰堆里。声音像投进平静湖水中的一粒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西里斯忽然动了。他扶着楼梯继续向下走。

“厨房里还有吃的，你们饿了的话自己去热罐头。”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几乎缺少了点人的感情。罗恩和赫敏看着西里斯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黑洞洞的门口，他没有开灯，倾身伸长手臂，拉开保冷橱取出了一些食物。然后他走出厨房，又转身走向二楼。

当西里斯转过身时，他们都注意到他那条因为分体而消失的断臂已经诡异地长好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一丝惊讶和恐惧。而西里斯没再与他们交谈。

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卧室门后，随着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罗恩和赫敏被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

片刻后，赫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伤口长好了。”她近乎畏惧地开口说道，“哈利可不擅长用什么治疗魔法。而且那是一整条手臂，不是缺了一块肉，或者什么的。”

“……但是起码证明，他们现在都没事，是不是？”罗恩有些迟疑地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哈利真的拿自己的手臂去换了他的——或者什么，西里斯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赫敏点了点头。即使她心里有诸多猜测，但是有一件事他们永远都能够达成共识——西里斯永远不会伤害哈利。即使她之前还与哈利因为西里斯的莽撞行事争执过，赫敏也依然愿意相信他。

罗恩垂下脑袋。不过片刻后，他又抬起头看向赫敏，说道：“我现在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想法，也许填饱了肚子以后会让我们的脑筋转得快一些。”罗恩一边说，一边将手撑在地毯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现在这儿没有克利切了，我们得履行家养小精灵的职责，你不能指望那两个人。”

他露出一个苦笑，再次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行，”赫敏迟疑了一下，回答。“不过，不管你准备的晚餐是什么，我想我都需要一杯额外的黑咖啡。”

二楼客房。

西里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罗恩和赫敏不会知道，他的听力异于普通巫师，从他开门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对话就一字不漏地被他听进了耳朵里。

他信手将罐头放在一旁的柜架上，转而朝床走去。

哈利躺在那张大床上，他的头深埋在枕头里，黑色的碎发如同海藻般铺开，像是雪地上落着星星点点的寒鸦。西里斯坐在床沿，他将哈利放在身侧的手握住，按在自己的大腿上。

没有人知道，几十分钟前，在他刚刚醒来的那一刻，西里斯睁眼就看到自己正在蠕动生长的手臂，和伏在他的胸口，已经昏死过去的哈利时是什么心情。

昏迷之前，哈利还保持着那个喂食的姿势。他的手腕仍然抵在他的唇边，血像是已经快要流尽了，只时不时还有几滴血珠溢出，在他的唇角凝固。

在他昏迷时，西里斯做了一场好梦。梦里他回到了哈利十三岁那年，两人在尖叫棚屋初次重逢。他们站在禁林遥望远处夜色笼罩下的霍格沃茨城堡。直到此时他还能记起当时他迟疑着向哈利提出同居的邀请时的不安与忐忑，以及哈利毫不迟疑地答应他那一刻时心底涌起的狂喜。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美梦就变成了噩梦。

如果不是他仍然能感觉到哈利微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西里斯以为他死了。他用那只完好无事的手臂颤抖着抚摸哈利的头发，他的脸颊，他的鼻尖，直到他确认他仍然活着，只是因为太过虚弱昏死过去，他的心仍然在胸腔里狂跳。

西里斯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他们冲进壁炉，狼狈逃跑的那一刻。等到他终于冷静下来，想到要下床去外面找罗恩和赫敏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回来照顾哈利时，西里斯刚刚推开门，就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复活，魂器，哈利。

上一次让这三个词缠绕在一起的人还是伏地魔。

西里斯听着赫敏循序渐进地推理事情的脉络，他的表情逐渐变冷，扶着楼梯的手随之缓慢收紧。他眼神阴郁地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他新生长出来的手臂，按照罗恩和赫敏所说，他原有的那条已经被留在了魔法部。

赫敏不愧是他们同龄人中最聪明博学的女巫，她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产生了怀疑，并且深入调查，得到了值得她在意的情报。像一只求知欲强烈的蜘蛛。

而他的见识远比这个才十七岁的女巫要多。西里斯比她更加清楚，这种肢体脱落的重伤不可能靠魔药和咒语治愈，否则穆迪也不会一直拖着那条残腿。

但哈利却做到了。西里斯看着自己的手臂，翻过手，将五指紧攥成拳。

赫敏所说的那句，‘哈利也许使用了让人死而复生的黑魔法’，反反复复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西里斯发现，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深入去思考过这件事。也许是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不敢去深入去想。

在他刚得知自己的遗嘱生效，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和克利切都已经属于哈利时，他就应该想，他究竟为什么能够复活。这背后的原因也许只有哈利才知道。

不，还有另一个家伙也可能知道。

他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西里斯闭上眼睛，他的左手紧抓着哈利，另一只手掌张开。他弯下腰，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克利切，他想。在那段哈利于格里莫广场独处的时间里，只有这只家养小精灵也同样留在那里，也许它会知道哈利做了什么。

晚些时候，哈利的状态终于平稳下来。

虽然他的身体仍然那么冷，面无血色，但是沉睡中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悠长。西里斯尝试着给他喂了一些营养药剂和振奋魔药，它们没有立刻在哈利的身上发挥太大作用，但是维持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许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什么都不应该再做。擅自行动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西里斯松开紧握着哈利的手，他站在他的床边，目光低垂，盯着那张与他挚友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良久。

他忽然对哈利产生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当西里斯第一次见到哈利的时候，他曾经抚摸着他的脸，说他长得和他父亲真像，而眼睛则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现在哈利沉睡着，他苍白的肤色、乌黑的头发、和瘦骨伶仃的身材，仍然很像他的父母，却又不像他们。

他逐渐成熟，长大，长高了，却是从旧的模板和窠臼中脱落出的一张崭新的面目。他既是他们的继承与结合，又是一个全新的人。

一个值得他去保护，他去爱的人。不为任何人，只为哈利·波特本身。

西里斯的手再一次抚摸哈利的脸颊，他弯下腰，在他教子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他内心里有一种冲动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当他的嘴唇离开哈利的额头后，西里斯发现自己不明确他该对哈利仍然沉睡着，不知道这个吻，感到庆幸还是羞愧。

他在离开房间前一步三回头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年轻人。一种预感在他的心里诞生，愈发强烈。西里斯甚至觉得特里劳妮的预言就是这样的一种无法抵御的冲动和直觉。

——他预感到，当他和哈利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之间会出现一些重大的改变，足以完全扭曲他们的关系。

也许它早已经出现了，只是他还不知道。

西里斯再次关门下楼。临走前他对门锁施咒，让楼下的另外两人不会打扰到哈利。

当他走下楼梯时，他闻到客厅里飘浮着淡淡的食物香气。西里斯朝茶几的方向看去，罗恩和赫敏都坐在地毯上，他们面前开着两个罐头，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对着食物发呆。

“我要回一趟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忽然，西里斯从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两人转过头去，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西里斯。

他的双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对他们说：“你们有遗留在那儿的重要物品吗？如果有，我想我可以一起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