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蛋挞

「SBHP/au」Shattering World 03

03


他的声音在暴雨里显得很微弱,但是站在门外的人显然立刻就听到了他的话。话音未落,哈利只看到自己面前有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他的视线被黑暗占据,紧跟着他整个人被用力地撞了一下。就好像被发狂的公牛给结结实实地给顶翻了,同时手里的煤油灯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清脆的响。玻璃灯罩碎了。

撞到他的公牛一定长了一身坚硬的兽皮,又宽又厚的角在他的头顶上鼓起两个包。它的身体足有三四个哈利拼在一起那么强壮,筋肉分明结实,薄薄的一层布料裹着满是肌肉覆盖的肩膀和胸膛。在最近的光源熄灭之后它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是他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的形象竟然是希腊神话里那个半人半牛的怪物米诺陶洛斯在绘本上面目可憎的脸。

哈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背撞到墙上时已经是十几秒以后的事了。因为在门开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直接飞了起来——在空中飞了起来。持续不很久,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他睁大眼睛,恐惧地粗声呼吸着。等待疼痛迟钝地从全身的其他位置蔓延上来。他试图动一动自己的手,却看到有黑色的血从神父黑色的长袍袖子下面溢了出来。哈利感觉到他的内脏都被粗鲁地冲撞得易了位。但是现在他不在乎那个,他勉强抬起脖子,去看那个正朝他不断走来的黑影。

教堂里高处的火光还亮着,但是却不能帮助哈利看清朝他走来的那头野兽的脸。它在将哈利撞倒在地之后轻轻地招了招手,沉重的教堂大门就在它的身后关上了。门在合拢的时候发出沉闷的一声碰撞,巨响让哈利忍不住发了抖。年轻的神父强忍着疼痛,他捂住自己的小腹,双腿挣动着朝后面逃去。同时他睁大了双眼。这时候哈利才看清了那头怪物的形状。不像是他之前所想象的公牛或者是半人半牛的米诺陶洛斯。

他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十足的像是一个——一个只是过分强壮的男人。

足有快七英尺高的男人。

他朝他走过来,潮湿的步子踩在地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哈利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愈发重了,两种气味交织着灌进他微张着的嘴里,凝结成一块压在他胃上的沉甸甸的石头。高处的火光将它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像是为了对哈利证明不仅仅是噩梦似的,他看到自己在地毯上的影子快要被那个野兽的吞噬了。他想继续向后逃,受伤的背却顶上了坚硬的墙壁。冷冰冰的石灰隔着一层衬衫紧贴在他的背上,似乎是在提醒他——压根无处可逃。

当他和他之间的距离拉的足够近时,哈利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样嗬嗬的惊恐声。

不能怪哈利在门外看到他背影的一瞬间就错认了他是谁。从他朝他走来的这段距离来看,他的姿势,形态,身体……他的一切,除了他看不清的那张脸,看起来都和西里斯过于相似了。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可能还会毫不犹豫地认为那就是西里斯。但是当野兽的距离和他足够近时,哈利终于能在疼的一片模糊的视野中看清楚他的脸。一只苍白的像是骨头一样的手伸出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瘦弱的手臂,将他猛地向前拉了一把。移动中神父感觉到自己错位的肾脏被扎进了破碎的肋骨里。他感觉浑身痛的可怕。但是除了颤抖以外,他在抓住他的‘东西’手里做不出其他任何动作。

 

当恐惧已经来到眼前,而且和他过于靠近时,哈利想到自己脑中的某些东西可能已经被彻底折磨得破碎了。他反而不再害怕了,而是以无可比拟的勇气和鲁莽继续直视着那张怪兽的脸。他甚至想到了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他反抗不了他,被他撕碎,扯断。但是再过一个小时西里斯就会回来。他可能还会在他温热的尸体上看到他眼中仍然残存着那个怪物的最后影像。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找到他,然后为他报仇。

想到这些,压在他肩上的恐惧感反而松懈了不少。哈利勇敢地想要继续直视他,他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紧紧地攥住了银质的十字架,但是当那个怪物更加凑近他时,他的呼吸忽然停止了。

他冰冷的手摸到了他的脖颈,看起来没有想直接掐断他的脖子,而是用尖指甲在纱布裹着的伤口上反复摩挲。下一刻,哈利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在他的敏感的皮肤上蔓延,他立刻察觉到那是因为他伤口上的纱布被撕了下来。

模糊的面容上的那双眼睛忽然发出了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猎人的情人。”抚摸着他的野兽用一种沙哑,诡谲,却非常清楚的人类的声音对他说,他的语调里有种哈利无法理解的兴奋。“你的男人刚刚差点杀了我。”

 

是西里斯吗?哈利咽了一下口水,过分的恐惧已经让他的声音有些变形了,但是他仍然虚弱地笑了笑,看着他胸口那个流血不止的洞口说:“真不走运。你也受了重伤。”

“是啊,”野兽哑声地回答,“不过如果我不是那么走运……或者他再幸运那么一点儿,他就不会把你置于这种境地了,小家伙。”

他轻轻地摆动着哈利的头,嘴唇轻轻地压在他脖颈敏感的皮肤上:“如果你不反抗,”他用沙哑古怪的嗓音说,“现在就放下你手里的东西。我保证这可以结束的快一点。”

“尽管试试看,”哈利低声说,“最好的结果是你杀了我的时候我也会杀了你。”

野兽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他在张开嘴的时候露出森然可怖的白牙,哈利看到他的嘴唇上还有鲜血凝固了的残渣。“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普通人,美丽的小神父。你们神职者的血纯净而且充满力量,这么出色的香味简直让人发疯。”他的手轻轻刮弄着他脖颈上的小洞。哈利感觉到一阵收缩着的刺痛,西里斯留下的痕迹恐怕又在流血了。因为那头接近他的吸血鬼的鼻翼正在煽动着,像是流浪汉闻到了烤鸡的香味。“你很危险,但是就算是冒着一死的风险我也会咬你,不然我就会死,明白吗?”

“西里斯差点刺穿了你的心脏,是不是?”哈利虚弱地说,“就差那么一点。”所以你才这么需要补充大量的血。

 

野兽没有否认。但是他搔弄着哈利伤口的那只手却忽然停顿了一下。

“你叫他什么?”

他发问时眯起了眼睛。哈利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下意识地觉得他做的是那样的动作。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吸血鬼不耐烦地抓紧了他的脖颈,哈利感觉到他的尖指甲陷入脆弱的皮肉里:“我在问你问题。”

“你是过路人吗?”哈利忍着痛苦说,固执地拒绝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的教堂是西里斯·布莱克巡护的。”

“他的名字,拼给我听。”

迅速地回想了一遍他所看过的所有故事里有没有关于吸血鬼名字的重要禁忌。确认没有之后,哈利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吐出了那些早已将熟记在心的字母。

 

吸血鬼猩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他的反应让哈利觉得有些奇怪。不提他对于西里斯名字的过分的好奇心,在得到了他的回答以后,他居然没有继续袭击他。甚至连握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都稍微松开了些。但是很快,哈利就知道那并不是他想要放过他的预兆。他只是正在思考。

“或许说我不够走运也不对,这可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的事情。”吸血鬼皱着眉毛,用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旋即,他低下头靠近哈利的脖颈,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尖牙缓慢地,用他可以感受得到的节奏渐渐刺入他的身体。

来不及多加思考,哈利猛地将那只紧握着银十字架的手从他们几乎贴在一起的身体中抽了出来。他不带任何怜悯地将十字架刺入他的背里,感觉到在没入的一瞬间他的手被灼烤的发烫,皮肉被灼烧的灰烬般的香气立刻在空气中挥散并蔓延。吸血鬼在被刺入的一刹那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但是下一刻,像是为了报复他的行为,他就猛地将所有牙齿扎进了哈利的侧颈。

两声漫长而痛苦的呻吟和哭叫交织在一起。哈利因为疼痛浑身发抖,也听到他在他的耳边因为疼痛而咆哮低吼。不相同的疼痛此刻带动着他们二人的情绪交融在一起。他的眼前疼的模糊一片。同时他的手指紧紧地抠进吸血鬼的背里。他感觉到他已经将他身上的那层布料撕破了,指甲陷入他的背肌中,指尖都感觉到了血温热潮湿的触感。但是吸血鬼的牙齿像是在他的脖颈中生长,他听到了他扎根在他的血肉里,飞速地吸取着他的血液的声音。鲜血的流失让他浑身的力气正在逐渐地被抽空,他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了。在他的十字架对吸血鬼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以前,或许更有可能发生的是他先被他吸干了所有的血,变成一具皱巴巴的干尸。

那粗暴的掠夺血液的方式几乎让他想起他和西里斯在一起的许多,许多个夜晚。每一次在他失去过多的血后,他的教父总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们蜷缩在他卧室的床上。他索取他的方式同样粗鲁而失控,每一次哈利都觉得他会就这样死在他的唇下。在最初强烈的恶心,眩晕过后,过度失血总会给他带来一种轻飘飘的失重感。但是每当他开始产生那种感觉的时候,西里斯立刻就会停下。像是身体内存在某种警示他的钟表开始嗡鸣。

而那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西里斯的身体里不应该会有感知到他的感觉的开关。可是那就是这样发生了。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如此的不可思议的奇妙。他们仿佛生来就应该成为一对给予和奉献的伙伴,谁是付出或者承受更多的那一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奇妙的感觉只发生在他们之间。

 

有一段时间里,哈利几乎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他会替我报仇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紧紧抓着吸血鬼手臂的肩膀是不是还在。他的手指可能因为已经干枯,折断,变得像一条树枝那么松脆。哈利连他自己所说出的话都听不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黑暗拉扯着下坠,那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正在拉着他,想要将他埋葬在没有意识的,永无止境的深渊里。

“你以为你没死他就不会来找我了吗?”模糊的声音回答他。

持续很久的,漫长的几分钟内,他都只能听见自己的鲜血被吸出体外的流淌着的恐怖声音。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撞击上大门,哈利猛地从失神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同一时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同样,也再次意识到了那仍然深深刺入他的血肉中的尖牙带来的疼痛有多么可怕。

当他的视线重新对焦在眼前的景象上,他才反应过来,那声音并不是真的有人在门口撞击着教堂。而仅仅是教堂外暴雨中的雷声罢了。但是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划破黑暗天幕的闪电,将整个教堂内照的亮如白昼。他的双目因为过度的刺眼的光感到疼痛,然而在那闪电带来的光明里,他却看到了足以令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恐怖景象。

西里斯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用自己强壮许多的身体将他挤压在墙上,被迫动弹不得。他垂下头,大半张脸都被黑色的卷发挡住了。但是他和他距离太近了,即使是这样仍然能看得到他表情狰狞,像是哈利所有噩梦里出现过的怪物一样。惨白的皮肤包裹着骷髅般的脑袋,没有血色的嘴唇裂开了,露出来的森白的牙齿上满是碎肉和鲜血。甚至能看到他舌根下面还没有咽下去的那些血。他就像所有残暴贪婪的野兽那样毫无怜惜地摧残着他脆弱的身体,吸吮他的血肉。哈利几乎能听见他的牙齿在磨吮着他的肌肉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他整个人因为失血的疼痛和恐惧发了疯般的颤抖起来,他的嘴张得更大了,深植在他脖颈里的尖齿却还没抽出来。

 

他会咬断他的喉管!

 

这个念头在哈利的心里尖叫,同时他听到自己也的确叫出来了:“西里斯!!”他几乎用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尖叫。声音大到足以让他自己都能听得见,“——西里斯!!”这一次比上一声虚弱了许多,但是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他相信他知道他是谁,即使他的模样变得再恐怖他也认得出他是谁,即使他变得像地狱一样他也认得出来!

“别怕,宝贝。”那个西里斯听到了他的尖叫声。他暂时停下了继续谋杀他的脚步,将尖牙收了回去,同时却用手轻轻擦了擦他的脸。哈利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出眼泪了。他用诡异沙哑的声音笑着对他说,“在你临死前我应该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你的血猎情人。”

“西里斯,”哈利虚弱地,但是固执地轻声说。他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在突突地跳动着,神志像是蜘蛛荡在半空中的线上下漂浮,已经游离在身体之外。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终会倒下,可能是随时。他像是被一根脆弱的丝线连着,可能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理智点,西里斯,你会后悔的……如果你要血,我可以给你,但是这样下去你会杀了我的,西里斯……”他嘟嘟囔囔地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话。

“等等,我没听错吧?原来你居然主动提供血给他?”西里斯饶有兴趣地说。似乎是被他吞下的那些血肉已经和他完成了融合,他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比刚刚更有力。哈利虚弱地瘫倒在墙上,注意到西里斯胸口的血洞已经停止了继续流血。他此刻的感觉复杂而微妙。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接下来不得不面对一个逐渐痊愈而强大的怪物感到恐惧,还是对西里斯的致命伤正在恢复而松一口气。

 

无论发生了什么,哈利发现他都很难对西里斯树立起有效的警戒心。

“听着,”似乎是被哈利那样的眼神盯的浑身发毛。西里斯嘴角古怪地露出一个微笑。他的一只手臂撑在哈利的脸边,像是看着什么无可救药的蠢货一样看着他。“我最后重复一遍我不是你的血猎情人,神父。你真正的牧羊犬现在还在雨夜里打转,我打赌他一整个晚上都逃不出那个我为他特别准备的封魔阵。等到明天正午,你可以到处去找找看。看这附近的村民哪里有人看到了一滩化成灰烬的干尸……”

他最终的话没有说完。西里斯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看到那个神父的身体忽然滑到了地上。柔软的躯体靠着墙滑落,像小女孩玩腻了的布娃娃。他脸色苍白,双眼紧紧闭着。颈间的伤口深刻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和一个死人已经没有二样。

但是他很确定他应该没有死。西里斯凑上前去,他凑到哈利的唇间轻轻的闻了闻,他的鼻间还在断断续续地呼出活人甜美的,鲜活的气息。只是那气息已经很微弱。

 

西里斯反复地在他的皮肤上摸了好几次,最终才能确认——他的确只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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